最终还是没有骨气地湿了眼眶,重重叠叠冒起模糊的光晕。
许戚没有想过,他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场景把心底压着的话就此说出来。头脑发热,又同披在身上微凉的月光一样清醒万分。
晚风卷起水面星星点点的波纹,几百米开外汽车正在按喇叭,任何细弱的动静被扩大,混杂着廖今雪强劲的心跳。
许戚从廖今雪丧失桎梏的怀中挣脱,拖着昏沉的身体,摇摇晃晃地沿着刚才滚下来压平的草坡往上爬,一点一点,回到大路。
身后,廖今雪始终没有开口,一片喧嚣的寂静。水声,喇叭,刚才一闪而过的车铃,都是语言最好的代替品。
就这样了。许戚想。
这就是他和廖今雪的结束。没有准确的开始,但是有一个准确的结束,今晚过后,他没有了再见廖今雪的理由,分开和暧昧一样,都是不需要宣之于口的结局。
一旦做下决定,接下来的发展就像卷入时间的粉碎机,眨眼间只剩一道虚影。
许戚对宁城没有牵挂,他在这里生活了快要半辈子,走在街上依然觉得周遭哪里都很陌生,马路行人,他自己也一样陌生。机票订在十二月份,圣诞节前夕,比节后要便宜一点。三个月的行李打包整理进了一个拉杆箱和背包,很难想象,他就这样做下这个冒险的决定。
唯一放心不下的也许只有良叔。赵光阴定居在象城,不到逢年过节不会回来看望,许戚早就把良叔当作自己的家人,碰上什么事情或意外,住在同一个城市里最方便的就是能互相照应。
现在他一走,良叔就真的只剩一人一狗,孤家寡人。
许戚的担忧在良叔这里换来一声嗤之以鼻。三个月时间,又不是一辈子都不回来,他还能在三个月里从一个健步如飞的老大爷直接变成不能自理的老头?这不是纯扯蛋,瞎担心。
到头来,还是良叔反安慰起许戚,让他不要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好机会。许戚对接下来的生活始终没有实感,迷茫的不是去延城这件事本身,而是总有什么事情像是没有做好,空落落地不知道丢在哪里。
离开照相馆的时候,许戚看见了摆在玻璃展柜里廖今雪半年前拍的证件照,回忆不设防地撞入心底,碎落一地——
‘世界上哪来这么多的巧合’。
廖今雪审判般居高临下的话音依然如雷贯耳,痛彻心扉。
所有巧合都是人为的设计,精心,虚假。喜欢也是。
也许连每一次规则以外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