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客人,热热闹闹地吃着涮羊肉,似乎没什么不对。但仔细观察,却能看出食客的表情没有半分尝到美食的喜悦,反而每片羊肉入口,都露出痛苦的狰狞表情,好像吃的不是羊肉,而是烧红的碳块一般。因为离得近,我隐隐还从肉香中闻到了一股遮盖不住的血腥味。定睛一看,那食客的脚下聚了一滩鲜血,还在不停地滴答着。
我强忍住转身就逃的冲动,颤着声音问:「方大爷,这是怎么回事?」
方老头不回答,只是伸出筷子一片片地夹着羊肉片,每吃一口,都自言自语般说上几句。
「七岁,用弹弓打下树上鸟窝,摔死雏鸟三只。」
「十一岁,扎破自行车胎,导致车主摔跤骨折。」
「二十三岁,参加批斗大会。」
「三十四岁,偷窃工厂钢材。」
「五十二岁,撞伤路人逃逸。」
……
他边说边吃,好一阵子才把锅里肉片捞完,原本的清汤锅已经一片白浊。他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我:「这些肉是我的,已经吃完了。那你的呢?你这一辈子,够清白吗?」
涌进鼻腔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早就不止隔壁那桌传来的那点。我猛然想到一个可能,颤抖着弯下腰,看向桌底——对面方老头藏在桌下的左手臂上早已鲜血淋漓,血肉消失了大半,甚至可以看见森白的臂骨。
「这些肉是我的。」
想到刚才他说的那句话,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锅里涮的,到底是什么?」
方老头叹了口气:「是罪孽。投胎前,总得清清白白的,涮干净了再走,不是吗?」
投胎?我吓得一下子站起来,甚至把身后的椅子都带翻在地。环顾四周,原先其乐融融的西去居早已换了一副模样。
浓郁的血腥味极为刺鼻,盖过了本来的肉香,满座的食客一个个面露苦色表情痛苦,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一股股鲜血顺着他们的身体流淌到地面上,汇成了一股股溪流,浅浅地在地面上积起了一层,浸湿了我的鞋底。
最严重的一位食客已经瘫倒在桌前不能动弹,浑身上下已经不剩多少血肉,大半副骨架已经露了出来。但他却依然伸出挂着肉丝的指骨,从锅里捞出一把把肉片往嘴里塞去,但肉片刚刚咽下,就会从裸露的腔骨处漏出来……
「别看了,没有满三千刀之前他都不会停下,」方老头幽幽道,「罪大恶极,怪得了谁呢?」
这西去居做的哪里是涮肉?分明是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