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活,或者说活着。
许戚不喜欢盯着自己的眼睛看,里面太暗,没有希冀可言,照出一张憔悴、灰败的面孔。他抬手在镜子上抹出一条长长的水痕,从左眼延伸到右眼,模糊掉镜面的反射。
当初他一次性交了半年房租,现在没有住满,离开必须要补付违约金。许戚和房东谈了几次,最后决定再过一个月就搬出这个房子,至于搬离后要去哪里,许戚还没有想好,也许是租一个远离这里的新家,也许那个时候他已经在千里外的延城。
谈好搬家事宜的这天,许戚心底一直悬着的分量骤然空下来,这一步是窄小的,踏出去却要付诸不知道他多少勇气。
回去的路上,许戚买了几瓶酒,明明是烈的,像极了白开水的外表一路烧灼着喉咙,填满空荡荡的胃,但寡然无味。
许戚不清楚他有什么愁绪需要借酒消除,只是干涩的喉咙想要尝一尝这个滋味,于是就这样做。两瓶入肚,头脑被冒上来的酒精熏得发闷,打开全部窗户都不足以削弱。
他下了楼,漫无目的地游走,原本被酒精催上来的睡意在夜风的轻拂下消散得一干二净。
许戚一直走一直走,感觉不到倦乏。周围的景色从熟悉到陌生,再由陌生到熟悉,他闻到一股浓烈的、呛鼻的水腥气,停下脚步,水库平静的水面笼罩在远处浓重如墨的夜色下,静悄悄,蛰伏在黑暗中一头不露声色的猛兽。
许戚猛的意识到他正在朝这个方向走去,他曾经发誓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足的地方。头脑似乎还是清醒的,两条腿已然没有知觉。
他稳在岸边,沿着这段铺满草皮的斜坡歪歪扭扭看见一道昏暗的身影,一开始以为是别人,接着才发现那是十八岁的他自己。
总有这么一两件事情,它是篆刻在记忆里,陈芳撕心裂肺的哭吼,许山看似阻拦,实际上毫不作为的纵容,他们比天然的恐惧更让许戚想要退缩。
那个夜晚,他是真的想过这么做,以为这样他就可以和许诚一样永远被他们记住。
明明这里才是他恐慌与悲剧的源头,可每当走投无路,他又总会不自觉来到这个地方。
“我到底该不该离开?”
许戚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魂,没有人真的见过,但他相信有。他曾看见过很多次许诚,在最孤立无援的时候,他总能看见他,现在也一样。
许戚蹲下来,脖子支撑不住昏昏沉沉的脑袋,耷拉着埋下来,喃喃自语:“如果你还在,是不是可以在这个时候陪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