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戚望着陌生的天花板,就这样怔了半晌,昨晚的记忆如潮水滚涌而来,唤醒沉睡的心脏。
咖啡馆,人工湖,披在身上附着香水味的毯子,每一个瞬间廖今雪都没有缺席。
许戚好像看了一场漫长的默片,主演是廖今雪,他站在镜头背后,既是记录一切的摄影,也是唯一一个观众。
晚风沉醉的夜晚,他做了一个格外久远的梦,回到十年前。
高中时的记忆早在毕业那天连同课本试卷一起撕碎,被他丢弃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唯有写着廖今雪名字的那一页,即便撕碎了丢掉,也由风裹住,悄无声息地跟在身后。
有一瞬间,那阵风突然吹到许戚眼前,不偏不倚。
廖今雪把他赶走其实是一个正确的做法,用‘打扰’来形容也不算过分。回想起当时,许戚已经忘记自己到底为什么执着于找到廖今雪,为此甚至敢向陈芳撒谎,还去借来一辆根本不会骑的自行车。
到头来他只得到那瓶碘伏和棉签,还拖着条一瘸一拐的腿。
后面一整周,他都没有再去跟踪廖今雪,可能是被那句‘我们不一样’刺伤。十七岁的许戚拥有脆弱,敏感,自卑到极点又自负到极点的自尊心,哪怕做出偏激百倍的事情,好像也不奇怪。
只有一次体育课,他不小心和走回教室的廖今雪迎面遇见,廖今雪看向他的右腿,离开时一句话也没有说,可能想说的话都包含在那一眼里。
课上要八百米测验,体育老师破天荒地过来问许戚是不是扭伤了脚。许戚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最后还是作为伤员,坐在树荫底看别人在阳光下奔跑。
那个下午天气很好,清风吹得许戚犯盹,差点把头埋进膝盖上睡着。
许戚摸到床头的手机,长按开机键,屏幕迟迟不亮,他才想起来昨晚手机进水后就报废了。现在的他没有办法向王主管请假,也不能给梁悦发短信报平安。
奇怪的是,许戚对这两件事情都提不起任何积极性。
廖今雪已经外出上班,客厅里放着一袋装好的湿衣服,桌上留了张字条。许戚过去拿起来,上面用工整的字迹写了一行字:你的衣服我放在袋子里了,不要忘记拿。
都说字如其人,读着字条的许戚能够想象到廖今雪写下这句话时冷淡的表情,就像在电脑前记录他看牙的档案一样。
许戚把边角捏皱的便签放回原位,洗漱完后又把房间收拾好,确认没有留下住过的痕迹,他提上袋子离开了廖今雪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