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奋穿透每一根毛孔将许戚淹没,金属外壳在把玩中捂得发热,他将镜头对准卧室逼仄的一角,压上快门的手指,却在这一刻犹豫起来。
第一张照片不该这样敷衍。
相机持有的时间仅仅一天,第二天早上,许戚小心翼翼把它放进书包,里面用课本叠起一块狭小的空间,以便相机不被压到,每走两步,他便停下来检查是否有磕碰。里头装的不是一块橡皮、一把尺子,而是货真价实的相机。
不管上课下课,许戚的心思时刻挂在桌洞里的相机,担心会有人趁他离开时恶作剧地翻动,不小心摔坏。为此,许戚一整个上午都没有离开座位。
熬到午休,许戚终于能把相机裹进校服,来到十三中后面的树林。
往常他讨厌这里,可除了这里,十三中没有第二处能入眼的风景。
人工湖的气息远远冲入鼻腔,许戚忍着不适,抬起镜头对准一碧如洗的天空,再移向停栖枝杈三两只麻雀,最后聚焦到人工湖旁的假山和亭子,这些看起来清丽的风景都在映入相机的一刹黯淡无光,许戚想要拍下最美的风景,作为第一张照片。
可这里没有能被称之为‘美’的画面。
还有几个小时他就要归还这个来之不易的相机,就连看见路边一棵草,许戚都想记录下来,然而再看屏幕,冲动便被浇灭得一丝不剩。他盲目地转动镜头,微仰后颈,开阔的镜头闯入一道与刚才不同的风景。
夏天快要过去,鼻息间溢满早秋的信号,午风压弯了低低的草碎,教学楼三楼的窗户敞开,坐在窗边的廖今雪垂首翻过一面试卷,页脚被风吹得乱舞,他的神情始终专注沉静,让人不由得想要成为他手里那张纸,身临其境地感受这道注视。
许戚望着屏幕里的画面,廖今雪的侧脸由最精细雕刻的线条描摹,从额头划过直挺的鼻峰,陷入双唇,最后停在下巴翘起的弧度,一切完美得刚刚好。
喉结滚动,许戚绷紧压在快门上的手指。
咔嚓。
抓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