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坦逼近京师却不攻城,有隔岸观火之意……营主此言一语中的。”听完朱贤的回复,鹤先生沉吟道,“看来我的确该去提醒提醒他了——他们北漠儿郎所谓的契约精神呢?”
朱贤道:“阿勒坦若展开进攻,京军与天子十二卫必倾巢而出,届时朝廷无论是主动向勤王的诸藩求援,还是想驱逐藩王们却分身乏术,我们都能有趁虚而入的机会。”
鹤先生微笑:“这话是营主让你传的罢,倒是说得不错。”
朱贤勉强笑了一下。这话其实是他自己想的,营主只是叫他以阿勒坦为借口,调开鹤先生。可这又如何呢?从弈者、鹤先生到营主,这些有实力的人没有一个真正看得起他。他能感觉到那种根深蒂固的轻视,也曾经愤怒过、沮丧过,如今已经想开了——在苏府时,他曾听苏晏说过一句话,“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所以,只要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就够了,只要能赢,他可以做任何事。
时间紧迫,鹤先生交代好诸般事宜,让他看住宁王、率部在京畿等候,同时再上一封勤王请愿书,借此刺探朝廷的态度。自己当即动身前往昌平州,说如果此行顺利,两日后就能返回。
鹤先生出发的当夜,朱贤就往宁王服的汤药中动了手脚,确认对方陷入昏睡后,悄悄去找七杀营主。
营主不在房中,但给他留了张纸条,说自己应鹤先生之请,同去一趟昌平见阿勒坦。“怕死得很,偏又爱装腔作势”,营主在纸条中鄙夷鹤先生,看得朱贤深有同感,快意而笑。纸条里还说,沈柒那边已经联系好了,他只要在约定时间来到五里亭的京畿界碑附近,就能见到对方,至于能不能进一步合作成功,还得看双方的造化。
朱贤思来想去,觉得如今是他挣脱弈者和鹤先生操纵的最佳机会,沈柒再怎么难缠,毕竟孤身失势,威胁度要远远低于那两人。
但即使是这样的沈柒,他也不敢独自前去赴约,于是点齐手下数万人马,冒夜启程,赶往京城南面的五里亭。
为防止消息走漏,朱贤一到五里亭,就把驿站上下血洗了一番,封锁官道南北二十里,不准闲杂人等靠近。接近子夜时分,他在界碑附近的草地上踱来踱去,也不见有人赴约,满腹怒火正欲发作,忽然听见石碑后方的阴影中,有人“嗬嗬”冷笑一声,似乎在嘲讽他的焦躁。
朱贤听见这熟悉的声音,那些极力想要遗忘的经历霍然清晰,夹杂着诸多的不堪与不甘,跃然眼前。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脱口道:“沈……柒!”声音涩如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