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堡内灯火通明。豫王下令犒赏靖北军,空地中央便支起许多口大铁锅,烹牛宰羊,消耗了不少圈养的牲畜。
军中不能私下饮酒,犒宴除外。一坛坛自酿酒很快被扫空,将士们便以雪水煎茶代酒,不少人还加了牛羊奶煮成奶茶,搭配烤肉、炖肉,一样吃得心满意足。
大堂的厅中另开了一桌筵席。
靖北将军当之无愧地坐在主位,把苏监军也拉到身边入座,荆红侍卫紧挨着自家大人,剩下的座位就分配给了军中的高级将领们。
本来副监军黎公公也该列席的,可他自从一觉醒来发现满是驻兵的边堡成了座鬼城,油然而生被遗弃的恐慌,碍于身边只有几个随从,想走又不敢走,提心吊胆待了好几天,终于等来了回师的靖北军。心情乍然松弛之下感染风寒病倒了,自然出不得席。
靖北军的将领们本就看不起阉人,这下更是嘲薄:太监果然没有一个顶用的,还不如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呢。
苏监军虽是书生模样,在将领们看来却与众不同——他敢上战场,带着侍卫亲自杀敌,还敢与将军共乘一骑追击敌酋,是个不输给军中勇士的好汉,值得敬佩。
这股敬佩之情化作杯中物,络绎不绝地向监军大人灌去。
苏晏喝了第一个人敬的,就不能不给第二个面子,最后将领们排着队敬他。
虽说自酿米酒没经过蒸馏,酒精度低,但喝多了也会熏熏然,苏晏自觉喝出了五六成醉意,连连摆手。荆红追提出代喝,被将士们一通起哄,说酒不能代喝,跟老婆不能代睡一个道理。
荆红追目露寒光。苏晏握住他的手,附耳小声调侃:“我老婆你可以睡——这些天你不就是跟自个儿睡的?”把贴身侍卫弄了个大红脸。
豫王笑眯眯地骂过手下言语粗俗,对苏晏抱了抱拳:“军中都是些浑人,说话没规矩,监军大人莫要与他们计较。”
苏晏打了个哈哈,却见那个叫微生武的亲军头目赤膊上来,后背捆着荆条,往他面前一站,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当即起身去扶:“哎呀,将卫长大人这是做什么,大冷的天当心受寒,快把衣服穿上。”
微生武涨红了脸,大声道:“卑职轻率鲁莽,险些害了监军大人的性命。如今自知罪过,大人是打是杀,卑职绝无二话。”
这一出负荆请罪,经典剧目啊,某人似乎也干过?苏晏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自家侍卫。后者假装没看懂这个眼神,一脸正直凛然地解下佩剑,放在苏晏手边的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