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沉的,下起了鹅毛大雪。雪花在天地间纷纷扬扬,蔽人视线。
马车停在太庙大门外,苏晏身披大氅,将风帽遮住头脸,走下车厢,头顶与肩头立刻素白一片。
富宝打起伞为他遮雪。
苏晏伸手掸了掸肩头落雪,接过油纸伞,遗憾道:“这场大雪下得真不及时,若是昨夜下就好了,好歹也能阻一阻坤宁宫的火势。”
富宝点头叹息:“是啊,世间事总是这么阴差阳错。”
他取东宫腰牌给守门的侍卫验看过后,自己打了把伞,与苏晏一同穿过琉璃门、玉带桥、戟门与殿前广场,直接前往供奉历代帝后神位的中殿。
太庙属内府神宫监管理,设掌印太监一人,其他內侍十余人。因为雪下得太大,这些內侍们都躲在奉祀署里烤火,留两个轮值的,站在中殿的殿门外把守,负责给奉旨受罚的太子送三餐。
富宝给两个看守內侍塞了点银子,打发他们回避,随后推开殿门,招呼苏晏进来。
偌大的殿内,只在神位前燃了一个炭盆,朱贺霖跪在炭盆旁的蒲团上,抬头怔怔地望着孝惠慈皇后的神牌发呆。
苏晏脱下大氅抖了抖,随手交给富宝,走上前轻唤一声:“小爷。”
朱贺霖回过神,没有转身,用手胡乱抹了几把脸,擦拭干净残留的泪痕,“你来了。”
苏晏从旁拖了个蒲团过来,在他身边跪坐,“事情原委,富宝都告诉我了。”
朱贺霖深吸着气,极力平息痛哭过后的颤音,“昨夜咱们一起挑的那些花灯,如今连挂的地方都没有了。”
苏晏叹气,伸手揽住太子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朱贺霖侧过身紧紧抱住苏晏,把脸埋进他的颈窝:“清河,我心里难受……”
“我知道。”苏晏拍抚太子的后背。
“我心里难受,不仅因为失去了母后住过的宫殿与所有遗物……更因为我不是个称职的太子,让母后的在天之灵失望了。”
朱贺霖的身躯颤抖得厉害,苏晏拥抱着这个虚岁十五的少年,第一次感受到对方心底深藏的孤独与惶惑。
厌学好玩、任性恣肆、不守规矩,这些毛病其实朱贺霖自己都清楚,但他不想改,不想被礼制的条条框框约束,不想学父皇那样严以自律。他身在太子位,却不爱称孤道寡,即使经历过刺杀险死还生,心思与行事成熟了许多,本性依然是跳脱而不羁的。
一方面明知身为太子,一举一动不仅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