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中转出一个人,果然是沈柒,穿了身带荼色暗纹的鸦青曳撒,头戴漆纱大帽,看着仿佛与昔年并无两样,但朱贤定神后发现,对方眉宇间染上了风霜,使得本就冷峻的神情更添一抹萧瑟之气。
看来的确如营主所言,沈柒并不得弈者看重,难怪看着郁郁不得志啊。朱贤一念及此,找回了点优越感,精神重又抖擞起来,清了清嗓子:“沈——”
“少废话。”沈柒语气冷淡,“连营主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你想率军进京,又不愿在攻城战中消耗实力、冒性命之险,期望能用最低的代价换取胜利,是吧。”
朱贤微微皱眉:“这话说的,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难道沈柒你就不是如此?”
他第一次对沈柒直呼其名,对方却并未露出不快之色,平静地答:“你说得不错,苏小京。”
朱贤脸色乍白乍红,很想将手中马鞭狠狠抽过去,大喝一声我乃显祖皇帝孙朱贤,不是什么苏小京!但不知是忌惮难消,还是顾全大局,终究还是忍住了。
“你有什么法子?”朱贤再没了向对方炫耀的兴致,硬邦邦地问道。
沈柒也不与他多废话,直截了当地说:“京城设有负责巡城点军的正、副提督,督领着‘里九外七皇城四’,共二十门。若能挟持正提督,拿到他手中掌管的那颗关防大印,短时内就能畅通重门。”
朱贤并不了解京城的关防制度,追问:“这提督是什么角色,是京军将领,还是卫所指挥使?”
“都不是。这个职务全称叫‘提督九门内官’,惯例是由内官衙门的太监担任。我之前让北镇抚司的老部下打探到情报,新任的提督太监竟然是个老熟人。”
“老熟人?谁?”
“蓝喜。”
朱贤露出意外之色:“蓝公公?他不是掌印太监?怎么景隆帝驾崩后,他就失势了,去当个巡城看门的统领?”
沈柒耐着性子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司礼监的掌印与秉笔太监这两个最为要害的职位,被清和帝的心腹內侍富宝与成胜把持着,蓝喜这种资历老又失了靠山的被排挤出去很正常。
“还有,我的人打探到,蓝喜今日借着职务之便,私下去城外的一处先帝别院悼念旧主,被雨势拖慢了归程,算算这时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你带人半路阻截,他若不肯配合行事,那就由我来好好‘劝说’他。”
朱贤并不怀疑沈柒有百种刑讯方法,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他怀疑的是这件事真有这么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