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锦屏一时不该说什么好。
苏晏手按他的肩膀,稍稍用力:“我知道你。也知道我自己的毛病,总是想要事事安排妥当,越是身居高位,越是习惯把一切都掌握在掌中。这种‘大家长’式的思维要不得,今后引以为戒。”
崔锦屏很有些惭愧,低头道:“是我心生邪念,险些走岔了路,害人害己。你说得不错,无论是对局势的判断、对政务的精通,还是对人心的洞察,我的道行都还太浅了,的确需要历练。”
苏晏握住他的手,真心诚意地说:“过去的事就翻篇了,今后还是朋友?”
崔锦屏缓缓摇头。
苏晏有些失望,又有些伤感。却听崔锦屏道:“不是朋友,是挚交!”他一怔之后,笑了起来:“你说得对。”
“这些是大夫调配好的药丸,你记得按医嘱吃,早日康复。过些日子出狱后,我怕你通政的职位不保,毕竟通政司负责汇总天下奏报,皇帝绝不会让一个曾经扣押过军情的人继续留在通政司,到时我们看看——”
崔锦屏打断了他的话:“我想好了。”
“什么?”
“出狱后我要向皇上请旨,外放出京。我要去最贫困凋敝之地,当一名地方官、父母官。”
苏晏有些意外:“这倒也不必……”
崔锦屏笑道:“一县不治,何以治天下?‘龙跃金鳞终有时’,从前我只顾着向往‘龙跃金鳞’,却忘了‘终有时’这三个字所包含的磨砺、积累与沉淀。清河,你等着,等我鲤鱼化龙,脱胎换骨后回来。到那时,我才有资格站在朝堂上,与你一同为国、为民而战。”
苏晏起身抖了抖衣袖上沾染的棉絮,正色拱手行了一礼:“静候佳音。”
崔锦屏也从榻上起身,拱手还了一礼:“不负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