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怔住。
他并不认为苏晏这番话只是为了摆脱催逼,说说而已。
被褫夺兵权与自由,他在金玉牢笼中整整困了十年,其中辛酸苦辣除了自己与身边亲卫,恐怕再没有第二人,比苏晏了解得更清楚了。会做出这般重大的承诺,必是经过深思熟虑,最终才下定的决心。
——而清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心底绸缪着这件事?
是来到怀仁,客居王府后?
还是他选择放弃野心、对抗母后,助力朱贺霖登基时?
亦或者更早些,从南京向他去信求助,并于信中写下“我观宗室与朝堂之中,唯独殿下一人,身在樊笼,心驰远塞,从不欲沾手朝政,冷眼看诸般势力奔走来去,于纸醉金迷中犹有豪杰落拓之气、军伍爽烈之风”的那一刻?
无论是从何时开始的,他似乎都忽略了什么、低看了什么……一个像他这样曾经铸下大错的人,哪怕得到了受害者的宽恕,难道还可以进一步奢求对方的情意么?
豫王陡然间眼眶湿热,险些落下泪来。
他说不出话,胸臆间灌满了烈烈的风啸声、嘶鸣声,同袍们悲壮的军歌声。
他想奏捷凯旋,赢得对方的钦佩与赞叹;又想马革裹尸,换取对方的痛惜与眼泪。
“我想……”豫王轻抽了口气,缓缓吐出心中那股滚烫的热意,“我想把你压在马背……在长草的地上打滚……把营帐外的亲兵都赶得远远……”
苏晏一怔,有些哭笑不得,骂道:“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你又在瞎扯什么污七八糟的东西?你到底还想不想带兵打——唔!”
他的手指在豫王的肩背上用力抓挠,像奋力地抗拒,又像挣扎着沉沦,最终抓住了一把散出发冠的乌发,紧紧握住,不动了。
目眩神迷,魂飞魄荡,他被吻得不知身在天上地下,不知今夕何夕,比连着转百八十个圈更晕。
换气时口水呛入气管,苏晏咳了几声,才茫茫然意识到,自己坐在方才打斗中被掀飞的桌面上,一条腿踩着个翻倒的圆凳,两只手还攥着豫王的后背衣物与垂落的发。而豫王的双臂擦过他的腰身两侧,牢牢撑在桌沿,胸膛急促地起伏着,喘息不定。
“……继续?”豫王声音暗哑地问。
继……续个屁!苏晏的理智战胜本能,抬脚踹在对方大腿。大腿仿佛是铁铸的,纹丝不动还踹得他脚疼。他在第二次沦陷之前,终于自救般叫道:“别亲了!你个恩将仇报的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