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败涂地啊!”
“戚敬塘如此急功近利,孤军深入,不败才怪了。”
“一个藉藉无名的小子,如何当得起提督军务之职?当初苏阁老何以非要举荐他!”
这把火很快烧到了苏晏身上。率先出来指名道姓弹劾他的,却并非谢时燕、江春年或他们门下一脉,而是苏晏的好友,通政司新任的右通政崔锦屏。
崔锦屏脸色苍白,冷声道:“诸位皆知苏大人乃下官好友,但臣食君禄,不能因私忘公。此次大败,戚镇抚当负首责、按军法处置,而苏阁老……苏……”
他忽然卡了壳。盖因看见了苏晏穿过人群缝隙投来的神情——没有惊愕,没有愤怒,甚至连失望都没有,只是一脸凝重,朝他翕动嘴唇,做了一连串口型。
士林都道崔状元博古通今,写得一手锦绣文章,又说他才华横溢,音律书画无一不精。实际上不止如此,崔状元打小就是神童,以超乎寻常人的学习力,无师自通地掌握了梵语、北漠语、高丽语三种外语,还会读唇语,只是知道的人不多。
苏晏知道。崔锦屏也知道,这些穿越了人声鼎沸的寂静无声的话语,是苏晏说给他一个人听的。
崔锦屏盯着苏晏开开合合的嘴唇。
苏晏对他说:不要第一个发声,枪打出头鸟。屏山,无论我在不在朝堂,无论将来谁主内阁,你都要为自己预留一条后路。
崔锦屏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苏晏究竟知道了什么?知道多少?面对倒戈为何不怒不恨,反而要提醒他?
崔锦屏脑子里嗡嗡直响,宿醉的裂痛与混乱的心绪简直要把他绞成一团乱麻。他想起自己醉倒在家门口,为了不耽误上朝被家人催吐唤醒;可又依稀觉得自己在醉倒之前遇到过谁,拽着那人的衣服说了不少话……
“你别入我梦中……出去,出去!”
“屏山兄,这不是梦,这是太白楼。”
“太白楼……清河兄快人快语,正正与我意气相投,得此一友,快哉……快哉……”
“你不仁,我不义……”
崔锦屏霍然惊出了一身冷汗,脚下连退数步。
他看见人群外谢时燕不满与催促的眼神,可又仿佛没看见,只是不由自主地盯着苏晏,想移开目光却动弹不得。
苏晏对他说:你不仁,我却不能不义。屏山,你醉了,直到现在还没醒。
崔锦屏恍惚觉得自己仍处于酩酊大醉中。一道灵光闪过心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