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被捏得生疼,苏晏没有挣脱,目露失望地叹口气,一字一顿地道:“太、子、殿、下。”
这道眼神并不凌厉,甚至显得有些忧愁,对朱贺霖而言却仿佛利箭穿心,最后的称呼更是让他差点掉下泪来。
他腹中烧着一团烈火,胸口梗着一口浊气,想大发雷霆——从小到大,这是解决所有问题的法宝。
但他知道,现时不同往日,他该控制自己的脾气,该承担起属于“太子殿下”的责任——他该长大了。
朱贺霖垂下脑袋,闷声道:“……是小爷错了。”
苏晏对春宫画之事是有些生气,但他与朱贺霖感情深厚,又熟知对方性情,本来并不想算这笔账。但既然说到了,不借机敲打敲打,岂不是浪费了这么好的反面教材?
于是哪怕对面再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大狗,他也不能立刻心软地去揉毛。
“做任何一件事,都要预先设想后果,能承担才去做。承担不了……又实在想做,那也该先谋后路,以免翻船时连个木板都够不着。小爷这么聪明,应该知道这个道理。”苏晏说。
朱贺霖点点头。忽然发现自己捏得重了,赶紧松手,又心疼地摸了摸对方满是指痕的手背。
苏晏就用这只手,食指沾着茶水,在炕桌上划出一条长线,接着画了三个大小不一的圈,串在线上。
什么意思?朱贺霖用眼神问。
苏晏指着长线:“这是你要走的路。”又指向三个圈,“这是你为了走到线的终点,必须解决的几个问题。
“最小的圈,是太后的偏见与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卫家。”
“中等的圈,代表朝臣的支持与否与天下人心向背。”
“最大的圈,是那只始终藏身于幕后,兴风作浪的黑手。”
前两个,朱贺霖没有疑议。关于最后一个大圈,他问:“真空教不是已经被铲除?仓皇而逃的鹤先生,现在正被全国通缉。”
苏晏道:“那只是京城,还有像南京这样一些大的府城,朝廷取缔真空教的诏令能得到比较好的落实。可在更广大的乡野地区呢?全国一千多个县,你知道哪些已被真空教渗透?别忘了,真空教最擅长愚弄百姓,在民间秘密结社,暗中吸纳信徒。”
朱贺霖皱起了眉:“照你这么说,朝廷得下旨,在所有州县发动卫所官兵逐家逐户盘查、追杀余孽,才能将真空教彻底剿灭。”
苏晏摇头:“太过严厉的盘剿政策,恐会激起民变,引发社稷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