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血腥气仿佛已经渗入骨肉深处,变成了自身的一部分,如何能洗得干净?
“怎么,怀念过去的辉煌?”魏老鬼阴恻恻地问。
荆红追坚定地摇头。
“那你跟我说说,为了什么而出剑?”
“……曾经为了活下来,为了复仇,后来……为了保护一个人。”
“如今那个人呢?”
荆红追嘴唇紧抿,不再吭声。
魏老鬼挨在膝盖上的脑袋与拐杖一同摇了摇,用微不可察的声音喃喃:“我真该早把你丢出去。你这副鬼德性,与我当年……”
他陡然拔高了声量:“快点清淤!完了回去替我打谷子,今年的秋税还没缴呢!”
荆红追继续清淤,忙活到暮色降临看不清水面了,才得以下船,与魏老鬼一同回到茅草屋。
茅草屋只有一座,荆红追又坚决不肯和魏老鬼睡在一个屋顶下,于是独自去柴火堆睡。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床破棉被,脚边还有一撮艾草燃烧后的灰烬。
怪人魏老鬼,原来是刀子嘴豆腐心?
这个刚生出的念头,立刻就被对方无情地浇没了——魏老鬼嫌他割稻打谷的动作不娴熟,一拐杖把他戳进了稻田里。
荆红追仰面朝天地躺在稻田里,成熟的金黄稻穗在他周身摇晃,几乎遮蔽了头顶的天空。
他不知不觉闭上了眼,听风吹过稻穗的声音,夹杂着不远处传来的农夫们的沙镰刀割断稻杆的沙沙响——
风在天地间流动,无形无式,无相无作。
它吹过田野山岗、河流丛林,也吹过都城村落、市井阡陌。
它看尽人间百态,沾染了各种清的、浊的、香的、臭的气息,却不改其本质。
“什么是风?”魏老鬼的声音隔着稻丛传来,第二次问了这个问题。
“过万物无形,而成其形,不可见而无所不在,是为风。”荆红追闭着眼,低声答。
“那什么是剑?”
“……在手中是铁,在心中是意,对外是物势,对内是信念,万形万意随心所御而无所不在,是为剑。”
周围安静了片刻,魏老鬼那衰老的声音又像坏掉的门轴一样响起来:“还有那么一点点悟性。不过……早着呢,早着呢,起来!打谷子!打完谷子用稻床脱粒,还要扬谷、晒谷……平民百姓一天天的怎么过,你就给我怎么过,知道了?”
“知道了。”荆红追站起身,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