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柒趁着夜色再次潜入城外营地,摸近那个关押俘虏的毡帐时,乔装易容成郎中的楼夜雪正给霍惇更换最后一处伤药。
霍惇想着他给苏晏的那颗装着毒粉的蜡丸,总觉得心下不宁,忍不住开口道:“老夜,要不毒杀阿勒坦之事就别让苏大人沾手了,派个暗探去做罢,或者让我去?苏大人再怎么谋略过人,毕竟是个文弱书生,连护身的武功都没有,万一失手岂不是九死——嘶!”
楼夜雪正在缠纱布的手用力一紧,疼得对方抽了口气,方才不紧不慢地说:“你以为身手比脑子重要?我亦是个文弱书生,不是照样统领夜不收这一支奇兵?再说阿勒坦何等人物,三年前你在全盛时期都打不赢他,如今他威势更胜当年,除非攻其软肋,否则此计难成。至于苏清河,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此人聪明得很,最擅长从困境中搏生机,笼络人心的本事一等一。就算下手之前被察觉,只要他肯把脸皮与节操一并舍出去,阿勒坦也奈何不了他。”
隔着穹帐上的一道割缝,沈柒听得面色铁青,眼中满是寒光厉芒。
幸亏他多留了个心眼,返身来探这帐中究竟,才发现霍惇与严城雪这两人早已混入北漠军营,得以知道他们谋划刺杀阿勒坦的内幕!
难怪清河要装作不认识他——久别重逢,哪怕心中怨极、恨极,又怎么可能连个流连的眼神都不给?但因身负危险使命,清河这是唯恐连累到他啊!
“机”者,机密、机要也。“偶”者,夫妻配偶也。“机变,偶不变”——纵使为了国事再怎么临机应变、逢场作戏,与君同此之心也绝不会变。这暗示得还不够明显么?
沈柒一时万念纷至、悲欣交集,为自己所选的那条布满刀光剑影的黑暗之路,为被伤得情恸咯血、挂冠归隐却仍未对他彻底心死的苏晏。
无论清河是否还爱他,无论双方立场阵营如何,对夜不收意欲刺杀阿勒坦这件事他都不会作壁上观。
弈者的确是下了死命令,要千方百计拉拢北漠之主一同对付新君朱贺霖,好在关键时刻牵制住朝廷的兵力。但“北漠之主”只是一个代表权力的尊号,没有了阿勒坦,还有胡古雁,还有其他野心勃勃的部落首领,哪个不比阿勒坦更好操纵?
沈柒垂目注视满地黄沙,手指摩挲着刀柄,杀机与诡计一同在心底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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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古雁率部下人马以辎重队诱敌深入,差一点就干掉了黑云突骑长华翎,却在闻讯赶来的豫王手上吃了亏。
为及时止损,他选择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