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苑的官椅上,领着朝廷的俸禄,不思在其政谋其职,反倒尸位素餐。你们自觉所在衙门清贫无权,连累自己也受人轻视,遂一个个怠政误事,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身为一寺主官,苑马寺卿李融在任三年,每日称病不上衙,辖下官吏甚至从未见过其人其面;行太仆寺卿严城雪无心理政,镇日躲在清水营不务正业,以至于两寺无人监管,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们各监苑官吏,监守自盗,偷卖官马以充私囊,所领牧军不堪生活困苦,虐待官马泄愤,以至于草场荒废,战马如殍。
“你们茶马司、盐课司,畏于将官子弟与勋戚贵族,对其走私行为知而故纵,以至私茶私盐泛滥,有亏国课。
“你们边关卫所的将领,为图牟利,以军马贩货,又私养战马售于军队,侵吞朝廷拨银,以至骑兵无良马可操练,战力低下,军心动荡。
“你们勋戚与豪强,占夺草场为庄田,以至草场日益狭窄,马数减少。十三万顷草场,只剩六万,损失了整整一半,四监十八苑皆废,唯存二监六苑。”
每点明一项,便有相关的衙署官吏或卫所将领面如土色。这些人被戳破了不能见光的丑事,被国法难饶的惶恐击中,一时间汗下无语。
苏晏猛地一拍栏杆,厉声道:“恶犬追赶,你们尚且知道无马可骑的恐惧,个个哭天抢地。而鞑靼之凶残犹胜恶犬千倍百倍,你们叫那些无马可骑的兵士如何保家卫国,拒敌于关外?!
“你们此刻的安宁,是那些兵士用自身血肉换来的!你们本该与他们齐心协力,却为何成了挖空堤坝的白蚁蛀虫,自毁长城?难道鞑靼大军破境后,践踏的不是你们的家国河山?杀害的不是你们的自身亲族?蹂躏的不是你们的妻儿子女?
“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们不是不懂,而是心存侥幸,总觉得国家如此之大,财力如此之厚,偷一点没事、占一点无妨,却没想过当白蚁形成不可计数的蚁群,哪怕巍然山体也会被逐渐蛀空!
“我苏清河今日,就把话撂在这里——
苏晏从荆红追手中接过尚方剑,霍然拔出剑锋,砍在看台的栏杆上,将硬木围栏一劈为二!
“陕西马政,我不仅要清查整理,还要查到底、整到底!只要还有一个官吏在位碌碌无为,还有一块草皮没有退还归复,还有一匹战马被倒买倒卖,我手里的尚方剑就不会回鞘,等着那些冥顽不灵的贪官污吏、叛将骄戚,来给我送人头!”
场内场外阒然无声,不知是被他一通疾言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