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近三更,喧闹的人群褪去了许多,春日夜晚微凉的晚风带着河畔芳草的香气萦绕在赵宝珠鼻尖。他闷闷跟在叶京华身后,他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想起终于找回的名帖,发觉自己心中在惊喜之余竟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找回了名帖,他应该第一时间向叶京华坦白自己的举人身份才是。
赵宝珠默默想着,小心地看了眼叶京华的背影。方才,他的话几次到了嘴边,却都没能说出口。还抢在蓝煜说出‘赵举人’三个字之前打断了他。可是瞒而不报,绝不是君子所谓。赵宝珠低着头,抬手摸了摸右胸口处放有名帖的地方,为什么会说不出口呢?最坏的情况不过就是叶京华将他视为巧言令色,乘机拉近与执宰之子关系的小人罢了——
想到这里,赵宝珠一顿,脑中浮现出叶京华冰冷睥睨的神情,心尖最柔软的地方就像是被是被人用手狠狠掐了一下一般。
赵宝珠抿了抿唇,脚步不禁慢了。心里一边难受一边暗暗骂自己,就这么舍不得叶府的荣华富贵吗?若是叶京华要赶他走,走不就是了,恩情往后他还上个十年五载又如何,总有一日能让叶京华相信他不是有意隐瞒的……
赵宝珠想的出神,没注意到前面的叶京华在发觉他没追上来时便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等了等,此刻又折返了回来。
一道人影笼罩住赵宝珠。他一愣,眨了眨眼,一抬头便对上了叶京华微垂的眼眸。
他站在离
赵宝珠一步之遥的地方,四周酒楼上的灯光暗了些,叶京华的眼眸犹如黑玉。
“在想什么?”
他低声问道。
赵宝珠怔怔看着他,不知为何,忽然脱口而出:“少爷,你会赶我走吗?”
四周的游人少了,气安静了些,赵宝珠略带茫然的声音分外清晰。叶京华十分明显地一愣,接着眉头渐渐蹙紧,朝赵宝珠迈出一步,目光紧凝在他脸上:
“你这是什么话。”
叶京华浓眉下压,自平日的舒朗中透出几分迫人的严肃来。他方才半天不见赵宝珠追上来,回头一看,就见少年垂着头,似是很低落般垂着脑袋,还用手摸了摸胸口。
他刚才因着赵宝珠与蓝煜多说了几句话,就那样挂脸,想必是伤着他的心了。
叶京华极其罕见地生出了几分悔意。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他还那般幼稚,给宝珠脸色看。宝珠孤苦伶仃地一个人上京来,举目无亲,几多苦楚,年龄又尚小,必然是心中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