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枕头与毛笔,逐一归位。
朱贺霖在床前围廊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膝行向前,爬到了踏板上,握住皇帝放在床沿的手,含泪唤了声:“父皇!”
皇帝端详着许久未见的儿子,拍了拍他的肩头,颔首道:“晒黑了,长大了,肩膀也有力了……能否扛得起江山社稷?”
朱贺霖惊慌摇头:“父皇,儿臣尚未——”
一句话未说完,皇帝就露出失望的神色,严厉地打断了他:“扛不起,也得扛!朕为你遮风避雨十七年,难道你还想一辈子躲在朕的羽翼之下?从你去南京,到你从南京回来,多少人为你殚精竭虑、多少人为你千里奔波,多少人为你保驾护航……但凡你说一个‘不’字,都对不起那些用血肉为你铺路的人!”
朱贺霖愣住。继而受了极大的震撼似的,眼神从慌乱痛楚,逐渐变得锐利坚定。
“儿臣……能!”他将皇帝的掌心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发誓般沉声道,“儿臣定尽心竭力,必不使父皇蒙羞。”
皇帝的神情这才缓和下来,揉摩着他的头顶,像他幼年时那样:“十七岁,披肩发可以梳起来了,扎个全髻,会显得老成些。”
朱贺霖用力点头。
“朕在你母后走后,又与宫妃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双生公主、一个皇子,你是不是心里一直都很不舒服?”
朱贺霖摇头,犹豫一下,又微微点头。
皇帝无声叹道:“朕知道,尤其是昭儿的出生,让你心生怨气。”
“儿臣只是惶恐,怕自己顽劣冲动,积习难改,达不到父皇的要求,也怕……怕二弟太过聪明可爱,夺去了父皇的心……后来,父皇对我逐渐严厉,我又担心自己是不是被父皇厌恶,还担心——”朱贺霖咽回了万难出口的后半句,羞愧地低头,前额抵着床沿,是真心悔过的模样,“儿臣错了!从之前在奉天殿中,听见圣诏的那一刻,儿臣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父皇并未厌弃我……”
“不是‘并未’,而是‘从未’。”皇帝望着他头顶束发的小金冠,正是他十二岁生辰时,自己亲手画的图样交由匠人打制后送给他的。他打心眼里喜欢,称之为‘父皇画的冠’,经常戴这一顶,时时养护。如今五年过去,冠身与头比起来略嫌小了,可他依然不肯摘掉——多么长情的孩子,自己以前为何总觉得他没个常性、喜新厌旧呢?
皇帝忍不住无声地笑了一下:“你出生时是足月,但因泡得皱巴巴,比昭儿难看多了,可是朕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格外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