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不老这种愿望又离他远了一点儿。
我还活着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十二岁一登基就开始给自己修陵墓了。
作为臣僚,也作为大他些年龄的人,我知道“修陵墓”这三个字不是个好词汇。
“大王正年轻,不必忧劳这等事。”
少年的黑眼仁里全然没有对死亡的概念。
他笑着和我笃定地说:“御史,寡人没有完成目标之前,寡人就不会死。”
那时,我起身,抬起头来看他,他高高立身于章台殿上,眉目之间尽是王者之气,我觉得他有孝公之风范。
秦国那个时候内外交困,我仰视他,本想顺着孝公之志,用以激励。
“大王……”
“如果任何人都敢欺辱寡人的子民,寡人永不瞑目。”
我不能将这样的话归于伟大,我只觉得后怕,觉得他的思想似乎与前代的君王有些不一样。
我到死的时候,我也不太理解他为什么非得要这片土地都只呼唤一个国号。
这一点,我承认只有李斯是他绝无仅有的知音。
我每逢甘霖才可一观,我看到两千年的秩序。
我这才发现他已经奠定了一个世界。
那么,他是否已与高大连绵的骊山融为一体?
我想要告诉他:
我看见青山苍翠,巍峨雄壮。
我看见河海不尽,东流而去。
我亦见这人间,生生不息。